作者:何宛潔(本會著作權登記委員會副主任委員)
編輯:張凱娜(本會副會長)
何連國先生,現任國聯國際專利商標聯合事務所所長,亦為本會創會元老之一。浸淫在專利商標領域50年,在業界是老資格的大前輩。尤其在早年國人對於專利商標的價值與運用不甚清楚時,身為一專業人士,是怎樣協助台灣中小企業走上國際化?又,身處美國特別301壓力下,台灣的智權前輩扮演怎樣的角色來協助政府及企業呢?我們來看看何所長的女兒所觀察的父親。
為積極提升全民智權意識而投身商標實務
我父親民國63年至72年期間原任職於中央標準局(現名為經濟部智慧財產局)之商標及專利單位,距今已隔50年了。在那個年代,全民的智慧財產權觀念還很淡薄,多次與美談判中,幾乎都將祭出301條款來制裁。作為主管機關科長/主任,所長總是為因應問題而常需加以向上級解說,或向相關人員解說法制。記得我幼年時,有幾次美國祭出301條款來報復我國的法制不健全或行政執法等不周延處,父親總拿著報紙回家,提及當天新聞所報導台灣被301條款制裁的事,把家人當成學生在教育。也許幼年時就因為這些新聞事件與父親的「專案教學」潛移默化的埋下智慧財產權的觀念。
而70年代那時專利商標的註冊流程與分類方式之複雜,和現今的便民親民程度有很大差別,但很多細節上的竅門在當時並沒有多少人能了解的環境下,工商界經常苦無方法。台灣的工商界雖一直都有很好的創新能力,但卻受到複雜申辦過程所苦。父親有感於當時社會的需要,遂決定離開服務單位,欲更直接地將所學及所經歷的貢獻於工商界而創辦事務所,自此也成為了何所長。時光荏苒,歲月如流,一眨眼,在事務所已服務了40年之久,現在依然在每個個案中指導著後輩。今年已76歲,年初時他心有所感地說道:「我的一生都與智慧財產權為伍」。
事務所雖以營利為目的,但尚能秉持若干理想來經營乃一生職志
關於父親經營事務所,我有兩件印象比較深刻的事情,一件是當年台灣盜拷國外遊戲的那段時間,幾乎是伴隨著我從小學到進入法律系就讀的整個過程,前後長達十多年;另一件是中國大陸商標法修正。
誠如前面談到台灣在70年代對於智慧財產權觀念普遍淡薄,但是技術卻能突破創新。當時台灣在IC設計與製造上剛嶄露出相當好的競爭力,然少數業者卻在不瞭解智慧財產權的情形下,盜拷遊戲卡匣,甚至創出四合一、24合一、120合一的遊戲盜版卡匣,鋪貨遍及全球,從開(盜)發(拷)到製造再到銷售形成一個完整供應鏈,不知情的消費者樂於享受便宜盜拷產品。所長曾經曾受某國外大廠委託,為其維護權利,這個過程中需要不斷地與台灣盜拷供應鏈交手。然而,他在每個個案中盡量好好跟侵權人解說利害關係,讓許多原不知道其行為有侵權之虞的台灣業者漸漸了解盜拷的嚴重性,最終慢慢導正若干台灣業者的觀念,並促其合法經營且更具競爭力。相信做過事的人都了解,本份工作之外,花時間去解說或導正他人的行為,這並非易事,甚至常常吃力不討好。但所長卻是帶著維護市場公平競爭,及促使工商正常發展的理想,才屢次嘗試溝通。所以回顧過往人生,無論是早期任職於主管機關,或者後期為工商業界服務,都一直秉持這個理想來做事的。
第二個是為了大陸的商標法修正,所長以專家身分受邀並提供建言。現在大陸是全球第二大的經濟實體,對於國際的經濟貿易影響非常大,但這其實是三十多年改革開放的成果。當大陸的改革開放政策決定後,商標法面臨修正,那次的商標法修正案有本質性的改變,當年所長以專家身分受邀並提供建言,在那個年代受邀去大陸,還是以專家身分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現在兩岸經濟貿易密切,大陸的商標制度也與國際接軌,但當年要跨出改革的第一步,所長真的付出了一己之力。
角色轉變與經驗傳承
當所長的同學與老友紛紛退休後,他也逐漸重視起所謂的養生與宇宙間更崇高的道理。而所長考慮到女兒在事務所的資歷也超過十年,經驗足夠支應,於是經營管理的任務就轉而交託到第二代。對所長來說,這是時間分配的調整。但他仍在個案中擔任指導者,經驗傳承。尤其多年的經歷讓所長常常能在會議中提供一針見血的絕妙解決方案,令人佩服無比。
又,台灣智慧財產權法制在過往五十年間經過了多次大幅的調整,今年則是修改有關商標代理人登錄制度。當然,制度變革與見解判斷都需要與時俱進,所以所長對於新制度的因應也很重視,會要求我等後輩持續學習新規定。很幸運的,事務所能在所長的帶領下持續往前進步。
專業與誠信互為表理,缺一不可,此亦與萬物生息相呼應
台灣的智慧財產權事務所現在幾乎已經飽和,所以會出現低價搶客行為。低價搶客經常沒有專業諮詢與服務,或者低價搶客後另立各種名目收費,將會使不知情的中小企業對於提供智慧財產權服務的專業事務所造成惡劣的印象。所以,所長認為事務所的專業能力提升是重點,但比專業能力更重要的是誠信,這兩者互為循環,有如天道陰陽循環。若欠缺「專業」者所提供的服務很難落實「誠信」。而缺乏「誠信」者則很難讓人信其有專業能力。誠信奠基於己身的專業能力,有了專業能力更要自我要求以誠信待人處事,才能在智財的領域長長遠遠,才能在良心的床上安眠。早年所定下的「誠信」與「專業」事務所宗旨暗合天道之理,這很玄妙,也很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