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尚昆

月初到上海,有天晚餐後散步回飯店,走在肇嘉浜路上,首先疑問這個「浜」怎麼念?念:ㄅㄤ

教育部異體字字典
1.河溝,能行船者。《廣韻.平聲.耕韻》:「浜,安船溝。」《集韻.平聲.庚韻》:「浜,溝納舟者曰浜。」
2.地名用字。吳音讀濱如浜。如:「洋涇浜」。

接著,覺得「肇嘉浜」這名字好熟,想想,原來在王安憶《天香》常看到這個地名,喔,不是地名,在明清時,這是一條河道,有交通、灌溉、運糧等功用。20世紀初起,東段陸續填浜築路,西段污染日益嚴重,1954~1956年填築為肇嘉浜路。

昔日肇嘉浜
今日肇嘉浜路

回到《天香》,王安憶這本小說獲2012年第四屆紅樓夢文學獎首獎(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於2005年創立的文學獎,歷屆首獎得主有:賈平凹、莫言、駱以軍、張貴興、甘耀明等)。

對於本書的評論,王德威先生在本書的序中以「虛構與紀實」做了很好的介紹(博客來-天香(新版) (books.com.tw))。如作者所言,本書是為明代上海的「顧繡」立傳發想而書寫,故事從1559年到1667年,三代的女人用超過100年的時間寫下傳奇。

明顧繡八仙慶壽掛屏(十一)西池王母(故宮南院106-107年曾展出)

小說中的角色的基本上都對應著歷史上的真實人物,這篇文章介紹的非常詳細:如何评价王安忆的《天香》以及她文章的风格? – 知乎 (zhihu.com)

討論這本小說的文章很多,甚至還有碩士論文,我不敢班門弄斧,就只聊聊粗淺心得。

男生都精緻的躺平

小說中的男性,幾乎不事生產,除了第一代做官很早退休外,其他男性雖讀書但不考試不做官,追求享樂生活,猜想作者應該參考了張岱《陶庵夢憶》裡的誇張奢華。

躺平是啥都不做,但小說的男人們是除了有生產力或能當官發財的不做以外,其他啥好玩就做啥,不只是比財大氣粗,還要比品味素質,總之,要奢華極致的人生?沒錢別談,不讀書更別談。

女性都有堅定的才華

小說中的妻妾也好、姑姪也好,都如同姊妹般的共患難,甚至到最後還有聖經〈路得記〉的味道,總之,沒那麼擺爛的男人,就看不出這麼可愛的女人。

高手間的美學之爭

小說中先是看到一位用刺繡技術獲得家族感情的高手,接著另一位高手把詩書入刺繡,再來另一位高手則以繡作詩書。高手間還有對於美學的爭論,如果認為「工藝之大要為實用」,則美在這裡有其功能性;如果把美從「實用」中抽離出來,會不會流於雕琢淫巧?「天工」與「人做」間的關係如何?這裡隱隱看出高手們已經在思考,席勒說的,「美」不能從經驗上獲得,而要從人的純粹理性中得出?

比較辛酸的是,小說中高手間的美學爭論,最終都還是要在現實生活中掙扎,只是個人及家族的尊嚴如何維持罷了。

好看的一本小說!

讀王安憶《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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