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立達(本會理事)

今天不談書,談一部電影。一部大陸去年上映的電影。

片名叫《隱入塵煙》,是大陸導演李睿珺的作品,男女主角是武仁林、海青。這幾位主創團隊的名字對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會注意到這部電影,是同事的介紹。同事說,最近在YouTube上有一部電影非常感人,而且後座力極強,於是,我就花了兩個小時,把這部《隱入塵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lIZyN1rCFU&t=13s)看完。果然,同事的推薦分毫不差,在此,也推薦大家可以花些時間欣賞。

這部電影描述的時空背景是大陸西北地區的農村。男主角馬有鐵的父母雙亡,大哥、二哥也皆已過世,三哥有銅家境不壞,但從不照顧他,他只能住在村裡被人棄置的空屋裡。

在鄰居的作媒下,早已過了適婚年齡的他與瘸了一條腿,而且還常年尿失禁的曹貴英結婚。他們的婚姻沒有甜言蜜語,但馬有鐵的人生從此有了目標。為了養家,他辛勤種地,還養了一窩小雞。他的人生意義,就是等到農作收成後,買一台電視給老婆看,再帶老婆到市區找醫生治癒她的宿疾。

此時,政府推動農村建設,空屋拆除可獲補助款。為此,馬有鐵夫婦被迫遷出寄居的空屋,看著房子被推土機推倒,他們只能再覓一塊空地,胼手胝足的蓋起一間屬於他們自己的平房。

農村的日子過得辛苦但平靜,但隨著自己蓋的房子終於落成,夫妻兩人對未來也有了指望,一窩小雞轉眼也都長大且能下蛋,田裡的麥子、玉米接連收成,眼看即將苦盡甘來,但馬有鐵從田裡勞動回來的路上,卻聽到街坊通知,他的太太曹貴英抱病要送飯去田裡,卻在半路時頭暈摔到河裡淹死。

馬有鐵默默的為妻子辦完後事,把收成的農作全部變賣,一一清償之前向鄰居賒借的欠款,他把賴以為生的驢子放生,也讓他三哥找了村里幹部把他好不容易才蓋好的房子推倒,以換取補助款。他孑然一身,人生從此再無目標。(據說原本故事結局裡,馬有鐵服農藥自盡,但後來這段鏡頭被剪掉。)

這部電影於去年7月間在大陸電影院正式上映,初期票房甚差,上映10天才突破600萬人民幣,一個月後,在串流影音平台愛奇藝上架,想不到,全片因為口碑發酵,票房逆勢上漲,到了8月底,票房達到4000萬人民幣;9月7日,票房超過1億元,但到了9月12日,這部電影票房來到1.13億時,卻突然從全大陸院線下片,而優酷、愛奇藝、騰訊等OTT平台也在9月26日全面下架這部電影。《隱入塵煙》從此真正隱入塵煙。

據說,這部電影被全面禁演的主因,是因為電影內容太過寫實,與中共宣傳的主旋律不符,所以觸怒當道,不得不禁播。但從YouTube上的留言可以發現,太多從大陸翻牆至YouTube偷看這部電影的觀眾,他們用簡體字留下的評語卻都是「深刻!」、「感人!」、「真實地讓人窒息,無法一次性看完」,顯然,這部電影引起的共鳴性及迴響非常強大。

其實,這部電影的情節並不起伏,甚至平實到了接近紀錄片的地步。但我猜想,導演刻意用這種非常平淡的敘事手法,將大西北的一對農民的日常帶到我們眼前,在事無巨細的生活中,才能感受到更觸動人心的故事。

素樸的農民,他們的情感不必波瀾壯闊,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兩個人,沒有擁抱、親吻或情話綿綿,但他們之間的那種相依相伴,卻比任何熾熱的情感更加濃烈。

李睿珺導演用了非常冷靜的方式處理這部電影,但正因為冷靜到近乎壓抑,看了這部片子的觀眾才會更覺得激動,才會覺得每一個鏡頭所訴說的故事片段,都值得一再回味。

比起古裝戲、比起都會愛情戲,我覺得2022年最值得一看的大陸電影,就是這部《隱入塵煙》。

隱入塵煙的《隱入塵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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